窗外雨丝缠绵,我蜷缩在陈旧招待所的弹簧床上,数着铁皮屋顶漏水的节奏。这种偏僻的建筑本该无人问津,可昨晚半夜,三个老头忽然推开了我的房门。

他们披着油光发亮的中山装,怀里抱着沉甸甸的牛皮纸袋,眼神比雨夜的猫头鹰还要阴鸷。其中一个瘦得只剩皮骨的老头攥着我的手腕,冰凉的手指像铁钳般钳制着我的脉搏:"小子,你这不是待的地方,跟着我们走。"
我不由分说地被搡进隔壁房间。那间屋子飘着雪茄和汗馊味,角落堆着用报纸包着的酒瓶。三个老头对着墙角的铜制茶壶轮番灌酒,咂嘴声混着酒液溅在地毯上的声响,像是一场无声的狂欢。
一、暗夜聚会的规矩
老朱从口袋里摸出一沓泛黄的照片,照片上的人影在红光中若隐若现。"看见没?这些都是去年来这儿的。"他用拇指甲划过相片边缘,皮肉断裂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。
"别乱想,"圆脸的老王拍着我的肩胛骨,"我们是在帮人解决问题。"话音未落,最年长的那个老头忽然仰头将整瓶酒灌进喉咙,呛咳声中混着金属碰撞的清响。
我这才注意到,他们携带的牛皮纸袋里塞满装着透明液体的试管。老朱往茶壶里倒入第三壶酒时,壶底竟响起齿轮转动的刺耳声音——那该死的铜壶竟然是空心木雕!
二、茶壶里的风暴
当第三个酒壶见底时,茶壶肚子里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。三个老头神色骤变,老朱抄起桌上的鳄鱼皮鞭冲我比划:"趴在地上!"
茶壶炸开的瞬间,液体化作赭红色烟雾弥漫整间屋子。我缩在床角看到不可思议的景象:三个老头的影子从后背浮现出透明的人形轮廓,就像被剥去皮囊的骨架在空中扭动。
烟雾散去时,我捡起掉在地上的信封。信封背面是褪色的波音747涂装,里面只有一张地铁票和一串编码。我试着把编码倒着念,突然意识到这与窗外数公里外的废弃发电站暗合。
三、老伙计们的黄昏
天明时分,三个老头像喝醉的蜥蜴般瘫在椅子上。老王从口袋里摸出金鱼形状的香烟盒,盒底刻着早已停业的国营理发店LOGO。
"二十年前我们是'修钟人',"瘦老头盯着窗台上生锈的座钟,"现在他们管这叫——"他突然打了个响嗝,空气中飘散的酒气竟带着汽油味,"——黑箱交易。"
老朱颤巍巍地从怀中取出怀表,黄铜表链缠绕着齿痕。我这才发现他的前臂布满被表针划过的疤痕,就像一套精密的计时装置。
雨停了,走廊传来行李箱轮轴的杂音。我数着三位老人离开的背影——他们说的是"午夜十二点,发电站废弃水塔",可我说服自己那信封上的编码其实是某种密码。直到听到楼下大堂突然响起救护车的尖叫声,我才真正害怕起来。
我盯着窗外的梧桐树冠发呆,直到发现那些暗处抖动的枝条竟像是无数根手指。忽然明白为什么招待所老板总说这儿闹鬼——或许那些晃动的影子,从来都是活生生的人。